晕倒

许卿卿的眼泪彻底止不住。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至少裴衍之的未来，不应该为她而改变。

裴衍之那么喜欢医学。

他为了学医，年轻的时候和裴家闹翻，独自一人远赴海外求学，最穷困的时候，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那么苦他都撑过来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放弃。

更不该的是，放弃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她。

许卿卿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她该走的。

那天在机场，就不该松开他的手回头，就应该义无反顾的登机，彻底和纪明说再见。

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反倒成了伤害至亲之人的利刃。

“不要。”

“裴衍之，你不要这样。”

“我不值得，不要为了我放下你毕生的心愿。”

“你不应该在商场尔虞我诈，你是一个医生，应该在医院里救死扶伤。”

“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书写在教科书里的医学大拿。”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许卿卿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勇气。

她松开和裴衍之紧紧攥在一起的手，脚步坚定地朝纪明走去。

错了。

这一切都是错的。

她是导致这一切的罪人，她有责任把所有人的人生轨迹，推回到正道上。

“纪明。”

许卿卿拿起高脚杯，装满一整杯的红酒，毫不客气的倒在纪明身上。

“我们之间，到此结束！”

她的另一只手上，攥着刚刚从果蔬区偷来的水果刀。

心悬到嗓子眼，呼吸格外的重。

豪门圈子里最在乎的就是脸面，纪家为甚。

许卿卿当着所有人的面令他难堪，若是他还不肯离婚，那就别怪她……

拿着水果刀的手在抖。

现场所有人都为眼前的一幕惊诧。

“这……许卿卿是疯了吗？”

“纪总没事吧？”

“完了完了，我敢打包票，姓许的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丢这么大的脸，纪总该气疯了吧？！”

“哎呦，圈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闹，好有意思。”

……

看笑话、嘲讽、不解……各种视线，齐刷刷的落在许卿卿身上。

以前她很讨厌这样被关注，总是会下意识的避开。

然后接着被嘲讽，说她小家子气，说她上不了台面。

那些人看不起她，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笑话她。

不过今天她不怕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被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总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纪明被泼了一身时皱起了眉，又在看到来人后，心悬到嗓子眼。

他不悦的朝裴衍之看了眼：“姓裴的，你跟卿卿说了什么？”

“医闹的事跟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卿卿……”

纪明急了，伸手去拽她：“你听我跟你解释，我真的没做，你相信我。”

裴衍之没有说谎，许卿卿当然知道他没做。

可正是因为这次没做，反倒让一切脱离轨道。

她猛的把人甩开，锋利的水果刀划破掌心。

刺痛传来，鲜血顺着指尖低落。

“卿卿，你……”

酒宴现场，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他的掌心。

纪明立刻把话吞回去，并将手背在身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步步朝许卿卿靠近。

纪夫人在酒宴现场对纪总动刀。

这件事如果传开，将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想离婚。

更不想在悠悠众口之下，被迫在协议书上签字。

裴衍之也发现了许卿卿的不对劲。

在闹出更大的事端前，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的拿走水果刀。

“卿卿，别……”

然而话还没说完，许卿卿突然双腿一软，晕倒在他怀里。

“卿卿……”

“卿卿！”

裴衍之迅速把人抱起，纪明怒吼着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赶去医院的路上，裴衍之熟练的检查许卿卿的情况。

呼吸微薄，脉象虚浮，瘦骨嶙峋……每检查一样，心就悬起一分。

她的身体情况太差了。

抱在怀里，骨头硌的人生疼，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

裴衍之不敢往下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

因为率先打了电话，急诊科的医护人员早就严阵以待。

车子还没停稳，人已经躺上担架，推进抢救室内。

裴衍之和纪明想跟进去，被拦在外面。

裴衍之奋力的扒着抢救室的门，将许卿卿的各种情况用专业术语告知护士。

说到最近的用药情况时，停顿了一下。

他侧头看纪明：“卿卿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纪明眼中满是茫然，“什么药？”

裴衍之扶着门框的手攥的更紧了，心疼的半垂下眼眸。

“那就是没吃……”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可以的话，顺便做一下癌症筛查，贸然停药……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纪明这才慌了，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好几度：“癌症？什么癌症？谁得了癌症？！”

裴衍之无力的把纪明的手推开，扶着墙壁脚步踉跄的在椅子上坐下。

他垂着头，双手耷拉在大腿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纪明不断的拽他，嘶吼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姓裴的，你说话啊！”

“卿卿到底要吃什么药？得了癌症的又是谁？！”

裴衍之猛地抬头，布满了红血丝的眼把纪明吓了一跳。

“她！”他指着抢救室的方向，“你的妻子，纪家的纪夫人，许卿卿得了癌症。”

“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纪明像泄了气的气球，攥着裴衍之的手无力的放下。

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挪也挪不动。

“怎么会呢……”

“卿卿的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得癌症呢？”

他指着裴衍之，一滴泪滑落的同时笑了：“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你怕我不肯离婚，所以用癌症来骗我，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她走了。”

“你想得美，我不会相信你的，我的卿卿好好地，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裴衍之露出一个看傻子般的笑容，双手无力的撑着额头。

“随你怎么想，你觉得骗就骗吧。”

可是，哪怕裴衍之熟读医书，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许卿卿晕倒的可能。

在看到检查结果后，他依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