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一片肃杀,透着一股窒息的意味。
面对这个赤裸裸的真相,江守月眼神冷戾,再也没有了往日了温柔。
他整个人迸发着森森的寒意,让与他对视的人忍不住汗毛倒立。
白衣老者急急忙忙去劝“江守月,不要动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江守月没有理会,径直略过了他。
“我要带师兄走。”,江守月冷冷道。
谢清枫寒声道“站住。”
他看着他“如果你现在将他带走,那么从此以后,他再没有醒来的可能。”
江守月攥紧指节,愠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枫“我有办法救活你的哥哥,自然也有办法救活他。”
这句话,他像是对江守月说,却更像是再对自己说。
他俯下身来,看着冬歉的脸,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能救活他”
他看向冬歉,用自己平生最温柔地口吻道“等你醒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给你做饭,我教你修炼,你想做什么都行”
“只要你能醒过来”
“君上,那留在飘渺门里的尸首有醒过来的可能性吗”
凤煜轻笑一声“当然不可能。”
他正悠哉悠哉地通过水镜看冬歉的身影。
原本他打算将冬歉带回自己的魔宫当中,但尚未由他亲临整治的魔宫暂时不太安宁,再加上,他也希望冬歉能够亲眼看看,谢清枫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他爱。
好在,少年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不过,将冬歉单独放在那种地方,凤煜仍旧不放心,于是便时不时地用这水镜窥探一番冬歉那里的情况。
他慢悠悠道“我留在飘渺门中的东西,不过是用泥土制成的傀儡,就算他谢清枫种一百株雪山睡莲,那个傀儡也不可能醒过来。”
看着冬歉的身影,凤煜轻笑一声,手指触碰在他的脸颊上,轻笑一声“就让谢清枫一辈子觉得他死了,不好吗”
侍从淡笑一声,恭敬道“君上英明。”
凤煜的视线没有一刻从冬歉的脸上移开。
他的眼尾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
好久没有见到小家伙了,竟是有些想念。
倘若他见到自己了,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若是真的遇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看见自己后,会不会大惊失色,转身就逃呢。
真是越来越想看见他了。
这么想着,凤煜的眼中逐渐染上了一丝兴味。
可在某一个时刻,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定格在那里,似是看见了什么,眉宇里渐渐蓄积起了一层阴鸷。
水镜里,冬歉似乎是感到疲惫了,揉了揉眼睛,毫无顾忌地靠在了江慕风的肩膀上。
江慕风怕
他靠的不舒服,温和一笑,揽过他的肩膀,顺势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冬歉对他倒是百依百顺,也不抗拒,安安稳稳地枕着他的膝盖,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丝毫防备,看起来一副安心之色。
凤煜咬了咬牙。
他倒是没想到,冬歉当真这么大度,跟任何人都相处的来。
原本让冬歉跟江慕风待在一起他毫不介怀,因为他觉得,冬歉一定会恨他。
可是现在,他居然就这样毫无芥蒂地枕在了他的身上。
他失去了刚才的从容,寒声道“把小东西带回来。”
站在一旁的属下怔怔道“可是君上,你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凤煜寒笑一声“现在敢枕在别人身上,下一秒就该滚到别人床上了。”
冬歉实在是有些累了。
短短几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心理和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过往被颠覆,信任被抹杀,现在的他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会病倒,好像也并不奇怪。
冬歉躺在床上,江慕风陪在一旁,轻轻给他擦汗。
冬歉这副身子受不得寒,现在这样,估计是陪他一起在山谷中太久,冻着了。
江慕风曾经体弱多病,因为已经中了这世间奇毒,曾经是病秧子的江慕风现在反倒是百毒不侵,体质绝佳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久病成医,不管什么病症,他多多少少都懂一些。
冬歉的体温渐渐降下来之后,江慕风轻轻松了一口气。
烛光下,冬歉安静地躺在床上,眉眼很是漂亮。
他是江慕风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但是这样的少年经历了太多,内心变得疮痕累累,像是从里到外被伤了个透彻。
江慕风有些自责。
伤他至此的罪魁祸首虽不是他,却也是他。
从自己醒来和他见面的时候开始,他好像就没怎么笑过了。
在此之前,有人给了此生最惨痛的回忆。
而那个人就是谢清枫。没有任何人会心甘情愿地将性命献给别人,更何况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当他知道自己平日里最敬重最爱戴的人却想利用他做这样的事,心里必定是万分绝望的。
没有任何人能忍受这样的事。
那意味着折断你的傲骨,打碎你所有存在的意义,将你整个人都推入了深渊。
江慕风敛下眼帘,眼中浮现一抹痛色。
梦中,冬歉似乎是梦到了什么,脸色苍白,一身冷汗。
“别碰我”,他的身体蜷缩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整个人轻轻颤抖着,像是畏惧到了极致。
江慕风见状,立刻攥住冬歉的手,着急地唤他“阿歉,醒醒。”
冬歉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往墙角躲去,但是看清
江慕风的脸后,他骤然清醒,紧张地四处环顾,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或许是因为在青楼里的过去对原主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所以冬歉夜里做梦的时候,居然还会时不时地梦到那时候的事情。
在梦里,他快要被一个客人得手了。
那客人轮廓模糊,看不清脸。
他只记得自己被撕扯着衣服,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畏惧的厉害。
当他流着眼泪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那个客人的脸变得好像能看清了。
是凤煜的脸。
冬歉摇了摇头,手指插进发缝,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好端端地怎么会梦到他。
江慕风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梦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冬歉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静道。
江慕风仍是不放心,目光隐隐透着些许担忧。
冬歉平复好了心情,对江慕风道“此处是万象界,白日里就不安稳,入夜更是有不受管控的魔修出来到处拿人,你也早些歇息,切莫惊动了他们。”
江慕风应道“好。”
可是他们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阵阵异动。
两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冬歉想起身看看,江慕风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抽出初辉剑,眼神一凌,缓缓朝门口靠近。
在门被外面人打开的那一瞬间,江慕风先下手为强,抬腿一踹,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门板应声断裂,将原本躲在外面准备伺机而动的魔修压倒在地。
门外剑光飞扬,冬歉观察着战局。
江慕风身手了得,很快便解决了一波波的人马。
但这里到底受魔界管辖,身怀绝技的魔修众多,就算是谢清枫本人来了都可能有点吃力。
冬歉不好作壁上观,拔剑赶来,站在背后掩护江慕风。
两个人并肩作战,却终究抵挡不住愈来愈多的魔修,很快落于下风。
冬歉发现,这些魔修面对他时只会用剑背攻击,不见血,完全不会伤到他。
正在诧异之时,冬歉脚下忽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再想起身,他眼前一黑,铺天盖地的网状物将他兜住,轻而易举地截断了他一切反抗的可能。
原来那帮魔修已在无形之中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当冬歉和江慕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陷局中。
冬歉被缚在网中,还想再挣扎,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那个魔修对他恭敬道“不要紧张,我们楼主只是想请你去他那里坐坐。”
一刻钟后,两个人被带到了一处楼中。
这酒楼处处用红色的绫罗绸缎装潢着,内部空间极大,是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声乐场所,酒香浓郁清冽,确也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危机感。
地上被铺着上好的软席,脚踩在上面,像是踩在云端。
这里的雕梁画栋,气
派装潢,无一不体现主人的财力。
冬歉和江慕风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这里除了他们以外还绑着很多人,他们个个容貌姣好,此刻哭哭啼啼地站在那里,好像即将等着命运的审判。
传闻这楼中的主人最是荒淫,落在他手中的美人从来没有全身而退的。
这里的楼主会将他抓过来,想必也存了那方面的心思。
再联想到那帮魔修将冬歉带过来时的态度,担心伤到他,恐怕也是怕扰了楼主亵玩美人的兴致。
江慕风自然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冬歉狼入虎口。
这个目光干净的少年不应该受这么多苦,也不该沦为别人床上的玩物。
趁旁人不注意,江慕风对冬歉小声道“待会我会想办法引起骚乱,你找准时机逃跑。”
冬歉没有回答。
负责传人的魔使来这里看了一圈,直接指着冬歉的额头道“就是你了。”
江慕风刚想要行动,下一秒,却被冬歉拦住了动作。
冬歉看向他,冷静道“不要冲动。”
江慕风紧绷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冬歉“别怕,我有分寸。”
紧接着,他冲着来接他的人点点头,跟着魔使一同进入了房中。
楼主的房中比起外面还要繁华,处处都能看到不菲的物品。
倘若能从里面偷一件东西出去,恐怕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房中没有一根烛火,只要浅浅的月光落在地上,照着一道孤寂的影子。
冬歉垂下眼帘。
在他的袖口,早已藏好了一把匕首。
如果有人想要碰他,他也不是不可以玉石俱焚。
当风透过窗户拂过他的发丝时,冬歉听见后背传来一道低沉的脚步声。
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不多时,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搂住了自己的腰身。
腰部轻轻一颤,冬歉的眼中顿时寒光一闪,他转过身来,扬起匕首,直直对准了对方的脖子上的血管。
身后那人却轻而易举地制服住他。
伴随着腕间的疼痛,匕首重重落在地上。
冬歉正要反抗,却听见男人低笑一声“是我。”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冬歉惊讶地掀起眼帘
是凤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