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为什么怕水?”温凝靠在许京淮怀里。

许京淮不咸不淡道:“小时候不小心掉进过河里。”

“哦。”温凝冷漠起身要从许京淮腿上下去,“我想一个人睡,请许总出去重新开一间房。”

许京淮用力搂紧温凝腰肢,不让她下去,“过去的事,不想你跟着担忧。”

温凝僵持着不坐下,“我才不会担心一个混蛋。”

许京淮低笑了声,讲起真正的原因,“继父一家觉得我是累赘,多次想把我送人,母亲不同意,他们经常为此争吵,继父心生埋怨,想杀死我一了百了。

有天他带我去捞鱼,那时我虽不喜欢他,但贪玩抵不住下水捞鱼的诱惑随他去了。

我们出县城,来到一片农田之间,正值夏季,河两侧的玉米秆有成年人那么高,我站在其中什么都看不见,像被一群怪物围住,哭闹着想回家,他说越偏僻的地方鱼越多,还在河边捞出几条小鱼给我看。

小孩子总是玩闹第一,看见那些小鱼,我放松警惕,在他的指引进到河里,不等站稳脚跟就被他抓住头发按进去,我灌了好几口水,本能地挣扎起来,越挣扎,他越用力,渐渐意识模糊。

或许命大,紧要关头,玉米地里走出两个农民来到河边,他见有人来慌了神把我从水里捞出来,对过来的人说我不小心掉进水里,那两人见我情况危险急忙开农用车送我去了医院,捡回一条命。

那之后,我只要进到水里就会胸闷呼吸困难,像又一次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被灌在水里出不来。”

“那时几岁?”

“5岁。”

“他是谋杀,你该告诉你妈妈然后报警。”

“告诉了,”许京淮轻描淡写的,“我妈叫我烂在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讲。”

那时的周茉二十岁出头,除了漂亮脸蛋空无一物,又带着许京淮,还有个一岁的小儿子,无一技之长,没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靠丈夫,不敢得罪丈夫一家人。

许京淮低头埋进温凝颈窝,低低道:“对不起。”

他为无法克服恐惧道歉。

一个自己还需要保护的孩童,怎么可能对抗过成年人?

不公平的对抗,许京淮挺过来了,还能心中有光,已经很勇敢,无需向任何人道歉。

“该道歉的是他们。”温凝轻靠着他头顶,发出感叹,“怎么都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

“因为我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了。”许京淮仰头,触碰她唇。

温凝回应着。

灼热的柔软向下,蔓延过温凝脖颈,温雅的嗓音带上微微喘喘.息,“多爱我一些。”

徒然被覆住,温凝的声音也变了,“我在努力。”

那灼热的柔软每到一处,温凝就颤栗一分,掌心死死抓着许京淮衣服,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停下说:“今晚也努力一下。”

“不——”温凝刚蹦出一个字,唇再次被封住。

“凝凝。”

“嗯。”温凝含糊地答着。

“我想要你。”许京淮的声音彻底变了,温雅彻底消失,只剩浓浓的欲。

温凝快不能思考的大脑,听见这句话清醒了些,“我......”以前她厌恶许京淮,不愿与他亲近,现在不厌恶了,却也没马上接受,还差着一点距离和心里准备,“还没准备好。”

许京淮凑近她耳边轻轻啄吻,“那帮帮我。”低沉的声充满蛊惑,温凝不自觉地随他手腕探过去,触碰到的一瞬,心跳剧增徒然慌了。

之前的亲密都是她袒露给许京淮,对他只停留在理论层面,碰到真实她慌得不成样子,“我......”支支吾吾半天没讲出话。

一时失控吓到她。

许京淮忍下来,牵着温凝去卫生间洗手,水流冲走她指尖的泡沫,他道歉,“抱歉,刚刚没控制好。”

情深难自控,温凝能理解许京淮,反觉得自己有点怂,又不是来真的,慌什么?

她擦干手,暗暗吸了一口气,指尖搭在他腰带的卡扣上动了动,“重来一次。”

许京淮:“......”

他握住温凝手腕,制止她胡闹,“乖!进去睡了。”

旅行结束,温凝回家过春节。

新一年照例收到轻舟的祝福消息:【新年快乐】

温凝回:【舟神也新年快乐】

闲来没事,她往上翻了翻和轻舟的聊天记录,他们好久没说过话,上次聊天,还是杨念造谣那段日子,轻舟像有心理感应似的,总在她心情低谷期间出现陪她聊天,等走出阴霾后,他又隐退消失,不来打扰。

要不是和轻舟认识很多年,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她爸装的。

有段子日没联系,不知轻舟和那位不太喜欢他的女友怎么样,温凝顺手问:【快到情人节,舟神准备送女友什么礼物?】

轻舟:【还没想好】

【星星谈男朋友没?】

轻舟之前问过一次,现在又问,看来对她也蛮好奇的,温凝这次诚实答:【交啦】

轻舟:【同学?】

星星要爆富:【不是,我在校外认识的哥哥,大我几岁】

轻舟:【祝福】

【情人节星星想男朋友送什么礼物?我参考一下】

星星要爆富:【我最想要的不是物品,是他能懂得尊重】

轻舟:【???】

星星要爆富:【我男朋友有时有点疯】

轻舟:【......】

这天过后,温凝和轻舟又断了联系。

情人节在正月初五,温凝随父母出去聚餐。

这年长辈之间的聚餐,陈知让依旧没来,那年暑假漂流的事发生后,温凝再也没见过陈知让。

先前她找过陈知让几次,每次陈知让都不出来,慢慢的,温凝不再主动就断了联系。

温绮欢问起陈知让的情况。

陈母叹气,“感冒在家躺着呢,药不吃,针也不打,谁说也不听,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温绮欢:“知让从小听话懂事,是不是学校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失恋了?”

陈母:“说没谈女友,问多就不吱声,具体情况咱也不知。”

温绮欢看向对面,“晚星,知让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温凝和陈知让一起长大,又一起考去北川读大学,之前一直是关系要好的朋友,长辈们不知两人已经断联系许久,突然被点名,温凝放下筷子里的食物,“没有。”

陈母想起儿子最听温凝的话,一拍手,“凝凝呀,知让最听你的话,阿姨麻烦你去我家劝劝,带他去打一针。”

“他......”温凝欲言又止。

张建城夹走温凝盘子里的锅包肉,“赶快去,肉回来再吃。”

温绮欢也催促,“去吧。”

众人催促,温凝只能硬着头皮去陈家,房门打开,两人相望而沉默。

陈知让请温凝进客厅,“我爸妈让你来的?”

温凝没往里面走,站门边说:“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陈知让:“不用了。”

温凝:“这是我的任务。”

两人看着彼此,谁都不肯退一步。

温凝能理解陈知让被许京淮吓到,不愿和她走太近的心情,但这么多年好友,一声招呼不打,擅自绝交,她还是有些气,“我不问你为什么不吃药,请你也别耽误我时间。”

陈知让沉默片刻,套上羽绒服,随温凝去了急诊。

常规检查后,医生开药,温凝陪陈知让进输液室,他病得严重,边输液边咳,像要把内脏都咳出来,温凝于心不忍,去超市买瓶水给他。

陈知让接过水看眼商标,“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温凝:“我忘性没那么差。”

陈知让病恹恹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谢谢。”

温凝没再说,拿出手机低头看。

药快滴完,陈知让说:“你还和那个人在一起?”

温凝想说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转念一想没必要解释这么详细,就点头默认。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许京淮是温凝和陈知让友情破裂的根本原因,追溯起来,还是因她连累陈知让受惊吓,温凝再次道歉,“那年暑假的事对不起。”

陈知让:“......我......”

见药滴没,温凝忙跑去喊护士,拔掉针,她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陈知让想了想,“没什么。”

离开医院,陈知让感冒症状稍有缓解,坚持要送温凝回家,争执不过,温凝便由着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们并排往里走,越接近楼门,陈知让步伐越慢,温凝偏头问:“有事?”

陈知让僵硬地笑了下,“没有。”

温凝叮嘱:“医生开了三天的药,明天别忘记去。”

陈知让:“你还陪我去吗?”

温凝摇头。

陈知让:“回去休息吧,再见。”

“再见。”温凝转身要跑,陈知让拉住她衣袖,“等下凝凝,我有话——”

话没讲完,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温凝看过去心下一惊。

她两三年没见过陈知让,见一面却被许京淮撞见,怕是又要发疯,随着许京淮脚步的靠近,温凝心随着提起来。

陈知让知趣地松开温凝衣袖。

许京淮站到温凝身边,牵起她手,望向陈知让,“谢谢你送她回家。”

谦和有礼,无半点怒意。

陈知让:“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许京淮:“你也快乐。”

陈知让走了,许京淮揽住温凝肩膀,“走吧。”

温凝站在原地没动。

许京淮低头吻她头发,“外面冷,回家了。”

情人节被有异性送回家,许京淮会这样淡定?

不对,绝对不对。

温凝挣脱许京淮的怀抱,与他面对面站着,“今晚我们两家聚餐,陈知让生病没来,阿姨叫我带他去打针。那年他被你吓得和我绝交,已经两三年没联系过,你不要再对他做什么。”

许京淮:“好。”

温凝不信许京淮会这样好说话,推开他说:“我和陈知让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孟铭也不可以再去打扰陈知让,若你们背后耍手段,我会生气。”

“对他,我还用不着背后做手段。”许京淮把人拉进怀里,带着点不满,“情人节凝凝一直说别人的事。”

“......”温凝抬头看许京淮,“来多久了,冷不冷?”

“终于想起男朋友了?”许京淮抱紧人回答说,“不冷。”

孟铭把陈知让摁进水里的画面历历在目,温凝还不放心,“许京淮,我是个正常人,身边不可能一个异性没有,你不要见到谁和我走得近一点就伤害对方,可以吗?”

“可以。”许京淮摸摸温凝头顶,“我不会动陈知让。”

“我不信,”温凝哼了声,“混蛋才没那么好心。”

“我确实不愿他靠近你,也没那么好心,”许京淮握着温凝双肩,弯下腰与她对视,“放过他,是在学着尊重。”

许京淮从口袋里掏出礼盒,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星星项链,戴在温凝脖子上,“以前送你的星星项链,你一次都没戴过,这次不许取下来,宝贝儿情人节快乐。”

他学着正常去爱,比礼物更珍贵。

温凝心怦怦跳着,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不由展开双臂抱住许京淮。

“我们的第二个情人节。”许京淮也抱住温凝。

“去年不算,”温凝在他怀里仰头,“那是你耍无赖。”

“好,我耍无赖。”许京淮宠着她,“去年说下一个情人节要在外面过,今晚和叔叔阿姨说一声,晚上不回家?”

“不行。”父母虽然不干预她的事,但光明正大的和男友夜不归宿,温凝说不出口,拉着许京淮往外走,“先去吃饭。”

进车里,温凝接到虞北棠的电话,北棠和几个高中好友在小区门口等她出去玩。

高考后,大家分散到不同地方读大学,只有寒暑假能见面,虞北棠毕业后一次没回过风絮县,几个人总是聚不齐,难得有一次聚齐的机会,温凝自然不能错过。

挂断电话,她转向驾驶位:“你随我一起去吧,大家也想见见你。”

温凝第一次邀请他见朋友,许京淮笑着应下。

聚在一起大家都高兴,在KTV里喝了些酒,温凝知道许京淮不喜吵闹,坐到他身边说:“这些人都是麦霸,唱起来可吵,你先回去休息。”

许京淮:“不吵,去唱吧。”

“《私奔》《私奔》凝凝快来。”朋友在远处大声地喊。

“来啦。”温凝顾不上许京淮,转身跑去接话筒。

伴奏响起,温凝和北棠一起高声欢唱,下首歌两人又跳起舞,一曲不够换成DJ,几个女孩在包间中央肆无忌惮地蹦迪。

音量巨大,吵的许京淮头疼,但他没有走的意思,独坐角落望着温凝。

他的小姑娘唱着、跳着、喊着,那样开心,弯着的唇角没放下来过。

许京笑了。

真是个小孩子。

他喜欢看温凝笑,更喜欢她鲜活充满生命力的模样,脑中浮现出那年冬天慧聚寺的初见。

许京淮没有宗教信仰,那天是陪奶奶去的,等待间无意一瞥,瞧见爬楼梯的小姑娘,瘦瘦的却背着把大吉他,双眸亮如水,干净得看一眼便深陷其中。

短短一瞬,他寒冬般的世界春暖花开,万复复苏。

他当时不明白对温凝的熟悉感来自哪,直到见了那张陈年旧照才明白原来她一出生,他们就见过。

凌晨散场,温凝没有悬念的醉了,事先和父母打过招呼,许京淮没送她回家,直接回酒店。

许京淮打开房门,不等插房卡,就被温凝环着腰抱住,额头顶着他胸口乱蹭,娇嗲地一遍遍喊:“京淮哥,京淮哥......”

“在呢,”许京淮知道温凝酒后的样子,没吃惊也没意外,全由着她来。

他抬手插.入房卡,房间一瞬亮起,温凝不适地眯了眯眼,仰起发红的脸颊,“京淮哥,我想亲你。”

又来了,一醉酒就想亲他。

许京淮笑着在她唇上碰了下,“好了。”

温凝嘟起嘴,不高兴,“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

许京淮:“......”

“又来引诱我犯错,然后酒醒翻脸不认账?”

温凝跺脚,“到底给不给亲吗?”

许京淮气笑,“随你呀,够得到就亲。”

“1米87了不起呀?”醉鬼不服,仰头踮脚只亲到许京淮下巴,气得跳到他身上,温凝双腿缠住他腰,手搂着他脖子,傻笑道:“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凝凝。”

许京淮倚着墙,手托着温凝,“最好酒醒后也能保持这份勇敢。”

温凝思绪转瞬飘到别处,抬起指尖从许京淮眉心滑下,“京淮哥眼睛长得好看,鼻子也挺,”滑到唇上她卡壳,“嘴巴、嘴巴......看着就好亲。”

许京淮没说话,等待吻降落。

温热的指腹临摹着他唇.瓣,却迟迟没亲下来,温凝还在自说自话,“不涂唇膏,还这么润,是不是经常和人接.吻?”

“只亲过你一个人。”

“不信。”

“试试就知道了。”

“好。”

温凝凑前,鼻尖抵住许京淮鼻尖,气息交融,近在咫尺,她忽地拉开距离,“我很会亲的,你准备好了吗?”

“......”许京淮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地喊她名字,“温、凝”

“你好烦呀,”放火的人先急了,温凝迷迷糊糊地喊,“到底准备好没?”

许京淮:“......”

他转身,让温凝靠着墙,二话不说凑前堵住光说不练的唇,被吊了一晚上,许京淮吻得又凶又急,温凝承受不住哼唧出声,停下时,两人已经躺在床上。

“睡吧。”许京淮平复呼吸,拉过被子盖温凝身上,小姑娘喝多乱来,怕失控他今晚不打算在床上,起身要出去,手腕被拉住。

“不许走,”温凝跟着坐起,“我要再试试。”

许京淮:“试什么?”

温凝不答,按着许京淮躺下,跨坐他腿上,手按着腰带卡扣,嘴里嚷着:“有什么可怕的?凝凝往前冲。”

许京淮:“............”

“别闹了,小祖宗。”许京淮握住温凝双手制止她。

手被禁锢住,想的事做不成,温凝忽感委屈,“京淮哥,不喜欢我了。”

这都哪跟哪呀?

许京淮没辙,放开温凝双手,任她宰割。

双手重获自由,温凝如愿解开,碰到,又疑惑上了,“怎么不......不.....”

“不什么?”许京淮明知故问。

温凝脑子不清楚,却没上许京淮的当,她换了个词,“你让它起来。”

“它不听我的。”许京淮逗她。

“那听谁?”

“你。”

醉鬼认真想了想,低头在许京淮唇上啄了口,起身往下看,“骗人。”

许京淮:“......”

温凝丧气:“根本不听我的。”

许京淮勾着她脖子揽到身前,认真吻了会儿,“要这样。”

温凝又向下瞧眼,笑了,“有趣。”

许京淮:“......”

温凝酒前酒后两个人。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酒后做任何事,许京淮都不震惊。

“怎么......弄?”温凝迷蒙着双眼问。

许京淮握住她手腕,“这样——”

“不要你教,”温凝猛地抽出手来,“凝凝可以的。”她伸食指戳了戳,“它好丑。”

许京淮:“............”

温凝握住,“这样吗?”

许京淮拧眉“嘶”了声,“宝贝儿,你想后半生守寡?”

温凝脑子还晕晕的,“怎么了?不对吗?”

许京淮引导她,“轻一点。”

进行一半,温凝忽然松开倒在床上,“好累,我睡了。”

许京淮:“......”

被搁在半路的感觉不太好,刚要张口哄她进行到底,耳边响起酣睡声。

温凝几乎秒睡。

隔天上午,温凝睡醒就见许京淮一脸严肃,“以后没我在场不许喝酒。”

温凝戒酒好长时间,昨晚因为都是闺蜜才破戒,这会儿脑子还混沌着,淡淡“哦”了声。

“又不记得了?”

“什么?”

许京淮:“......”

他握住温凝手腕,“还酸吗?”

昨晚的画面浮现,温凝尖叫了声,扯过被子严实不露地蒙住自己。

许京淮轻笑了声,扯开被子,“凝凝,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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