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上车灯,停在拐角后,一水的黑色骑装加防爆头盔,隐匿在夜色之中,连呼吸声都没有。
如沈月岛所言,这是一支训练精良的车队。
为首的是一个f国男人,身形极高,肩背和手臂上的肌肉比霍深还要夸张,真如同小山纵横。
他穿着防弹衣,全身上下仅有头盔中露出来一双眼睛,目光如炬,望向山口。
三分钟过去,没传来一丝响动。
他抬手将身后六人叫停。
太安静了。
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霍深是整个曼约顿都忌惮的狠角色,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着他索命。他按住耳麦,让山顶和山脚的两队先原地待命,转头点了三个人打先锋。三人下车,握紧手枪紧贴着山壁往拐角外挪。
刚探出头去,一道刺眼的强光猛地打在脸上,他们挡住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到前方十米处停着辆黑色汽车,汽车两侧车门打开,前灯正明晃晃地照向他们,驾
驶座坐着个人,因为背光看不清脸,只能模糊地看出一个轮廓。
三人对视一眼,谨慎地朝前走去,同时向领队汇报眼下的情况。
“他们开着车灯,没动静,驾驶座有个人,看不清脸。”“把灯打爆。”
三人照做,两枪干碎车灯,山谷骤然陷入黑暗。这才隐约看到那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很窄,还留着长发。
“老大,发现沈月岛,貌似晕了。”“不要凑近,直接击毙。”“是。”中间男人一个点射击中沈月岛,他从侧面滑下方向盘。
三人快步冲到打开的车门前,一人在前两人断后,车内比外面还暗,只能看到沈月岛面朝下趴在座椅上,打头那人伸手去翻他的尸体。
就在此时,一只看不清的大手从尸体下猛然钻出,瞬间扣住他手腕,车内寒光一闪,腕骨处登时传来一阵要命的剧痛,在他惨叫出声前陆凛已经割断他动脉,将他拽入车内捂住嘴巴。
“怎么了!”后面两人这就要冲上去,身后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迅速转身防御,可身后的黑影动作太快,最后面那个人只感觉膝盖一疼,黑影踩着他膝盖纵身一跃到他头顶,肩膀紧跟着被一只大手攥住,骨头几乎在瞬间被砸碎。
而前面那个人生前最后的影像就是那只手。
他看到那只沾着血的手掌落在同伴肩头,向下一撑,高大的黑影腾空横起,迅猛转过半周,落地时长腿直直砸上自己的脖颈。只听轻轻一声“嘎巴”,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凉意从脚心窜向头顶。他僵硬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向后倒去,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此时后面那个被借力的人终于回过味来,转身举枪直指霍深额头,立刻就要扣下扳机,可霍深像不怕死一样向前两步,用脑袋顶住他枪口。
他不明所以,犹豫了半秒。
就在这半秒里霍深伸手勒住他后背,扣住他后心,手腕上的表盘在微弱月光下堪堪闪起一个光点。
光点亮起的瞬间,身后风声乍响。
一支长箭从山坡底下破空飞来,射入光点下方一厘米处——歹徒的心脏。
他双眼瞪大,痉挛两下,一哽一哽地扭转过脖子,看向冷箭射来的山坡。
沈月岛趴在那里,上身贴着斜坡,双腿悬空,腰被绳子吊在车上,抱着怀里的弓箭后怕得直颤。
“妈的你个疯子!我晚一点你就被毙了!”
霍深无所谓地耸耸肩,抬手拧断面前歹徒的脖子。
“干得不错。”
三个人,半分钟,解决得无声无息,绝对配得上这句夸。
但现在还远不是庆祝的时候。
霍深收起歹徒的枪,给他俩一人一把:“尽量别用这个,枪声会引来另外两队。”
“接下来怎么办?”沈月岛问,“还和刚才一样?”
“不,那招只能用一次。”
霍深解下歹徒的防弹衣给他套在身上,自己和陆凛也都穿好,看向拐角处再次亮起的车灯,知道领队还没出现并且已经发现异样。
“不等了,我们先动手。”他当机立断,“小岛不动,陆凛掩护,我打头,必须要快!”
话音落下,他像阵风一样疾跑几步冲上公路上方的斜坡,陆凛再次钻进车内,沈月岛埋伏在坡下。
拐角后轰鸣声起,四辆摩托车咆哮而出,进入雾中,领队打头,三人断后。
开到一半时最前面的领队看清躺在地上的队友尸体,顿觉不秒,一按耳麦:“快——”
刚说出一个字,一道凌厉的腿风从身侧扫来,霍深跳下山坡直扑向他。
领队当场被他扫下摩托,擦着路面摔出去两米远,头盔耳麦全掉在地上。
霍深一个翻滚站起身,踩碎耳麦,捡起他的头盔顺手砸向前面一名歹徒,那人从车上栽下来,由陆凛接管。
“霍会长……下手还是这么狠。”
身后领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甩甩眩晕的脑袋,看向他。
“你认识我?”霍深把他的枪踢下山坡。
“我当然认识您,但您不认识我,不过你应该认识这个。”
他抬手将散乱的金发拨向脑后,左脸上露出一块深褐色的向内凹陷的“坑”,像一朵撕裂的向日葵。
霍深记得这样的疤。
“我的箭留下的,你是海盗出身?”
“对,六年前在枫岛,我和兄弟劫了一条船,杀了几十号人,都到最后一步了,结果你突然冒出来,一箭射在了我的迎面骨上,我当时差点就死了。”
“所以你还敢来找我,是想再死一次?”
领队笑了,习惯去看他的右手:“你的月亮箭呢,怎么不在,那不是你的护身符吗?”
霍深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这话就想起沈月岛刚才射箭时被他吓到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箭在月亮手里,至于我,我已经有新的护身符了。”
“是吗,不知道他能不能护住你的命!”他眼神一狠,从背后抽出一把刀直劈向霍深。
霍深仰头松动骨头,口中呼出一口白气,在那刀劈来时扭身躲过,同时攥住他手腕往里狠拧。
却不成想他直接弃刀收手照着霍深腹部就是一拳,在他俯身时又一拳砸他受伤的右肩。
霍深向后踉跄两步,堪堪站定。
领队吡着牙兴奋笑出声,声音中带着夙愿达成的满足,似乎六年来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怎么样霍会长,我长进没有?”
他甩了甩强健的手臂,把上衣撕扯下来露出古铜色的油亮肌肉,双脚一前一后地颠动着做出挑衅的动作,咧开嘴笑得猥琐又恶心。
“爱德华说了,只要我能摆平你,沈月岛就归我。你说到时候我要怎么玩?”
霍深放下按着肩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知道霍深已经被自己激怒,不由更加兴奋,全身血液一股脑往小腹冲去,想到在他面前羞辱沈月岛的场景就觉得裤裆发紧。
“沈少爷的滋味怎么样?你尝过了吗?”
“他的腿还是废的吧,那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然我大方点,让霍会长和我一起啊!”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大吼一声冲向霍深,使出全力挥出右臂,钢管一般的手臂瞬间暴起狰狞的肌肉,贲张的力量足以打死一头野牛,他自信这拳绝对可以让霍深
重伤吐血。
而霍深硬生生接住了他的拳头。
领队愣住。
怎么可能……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霍深阴冷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铁一样坚硬的掌心横在脸前,包住他的拳头,向后一扯把他举起扔向半空。
同时他跃上山壁,双脚踩着山坡迅速加速,双腿和腰部在瞬间积蓄起巨大的力量,最后像离弦之箭般从两米高的山壁径直跳下来,横腿砸向领队的后脑
领队当时还没落地,承受着他整个人的重量加上那致命一击,脑干直接被打碎,脑浆从嘴里喷了出去,地面裂开两道大口子,碎石蹦起来溅在霍深脸上。
人当时就没气儿了,但霍深并没放过他。
他很平静地拽起领队的脑袋,往碎石上砸,一下一下,血水飞溅。
一双眼睛血红可怖,压着冲天的怒气,想要他把对沈月岛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怎么吐出来的就怎么吞回去。
“霍深!够了!我们该走了!”
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一双手将他的理智扯回笼中。
他停手把领队扔在一边,转身看到陆凛开车停在自己身后,一副离死不远的模样。
而打开的汽车后座里,沈月岛坐在上面,狼狈又张扬地朝他伸出手臂:“上来,疯狗,少爷带你去亡命天涯。”
狂躁的血液被这句话轻松抚平,每一根躁动的神经都变得温顺。
他看到沈月岛精疲力尽地仰躺在靠背上,歪头望向自己,被鲜血糊住的眼睛依旧漂亮澄澈,充满生机,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他们在奔向一场崭新的、美好的未来。
“带我走吧。”
他抓住他的手扑进柔软的怀里,恨不得一辈子在此栖息。
硝烟味散去,汽车静悄悄开往山下。
“我说,咱们这算是赢了吧?”
陆凛一只手转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霍深,想挤下眼睛,但因为实在没劲儿了所以这一下挤得像快死了似的。
“别整这死相。”霍深看着就烦。
“离死也不远了,妈的那帮犊子脑袋差点给我削掉。”他歪歪头,露出脖子上的刀口,手指那么长,离血管很近,还在往外渗血。
霍深拿领带给他绑了一圈,拍拍肩膀,也不说废话:“我会给你讨回来。”
“得嘞。”陆凛笑着,又去看沈月岛:“刚才多谢沈少爷,不然我真够呛了。”
当时主力车队除去最不好对付的领队外还有三个人,他解决一个,沈月岛解决一个。
后来他把最后那人的枪打掉开始拼刀子,力气耗尽被压在地上割喉,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沈月岛硬是拖着一双废腿从山坡底下爬了上来,拿绳子勒死了那人。陆凛当时就觉得他和霍深太配了。
绝配,天生一对。
都是疯子,又都有一股野草般的韧性。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他们的血液中涌动着的却是同一种精神——在被磨难彻底击碎之前,战斗到最后一秒。
“还说呢,太傻逼了。”
沈月岛靠着椅背笑,拧开瓶水想喝,但他十根手指都在流血,哆哆嗦嗦地洒了半瓶。霍深就拿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喂他喝。
“谁傻逼?””……啊?”沈月岛没听清。
“说谁傻逼?”霍深又问了一遍。
他很少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话说出口,猛地一讲还让沈月岛愣一下:“咱仁傻逼。”
陆凛点头,颇有些感慨道:“我也觉得,多少年没干过这种事了。”
“你们以前总干吗?不是卧槽,你们在枫岛到底是干嘛的?海、海盗啊?”
陆凛噗嗤一声笑出来,见霍深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挑着能说的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