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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陈幼安第一次喝酒。

她总算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借酒消愁。

酒精上头,脑子又轻又飘,人也变得兴奋起来,确实可以暂时忘掉烦恼。

一群人都喝得高兴,江琰怕她真喝多了回去没法交代

结了账,就拉着人往餐厅外走。

霓虹点亮夜色,喧闹的人群被甩在身后。

陈幼安晕晕乎乎,小脸因酒精而发红发烫。

她坐到马路旁的花台,玉白的手捂着脸降温。

江琰在她面前蹲下身,挪开她的手。

“难受?”

陈幼安抬起眼,缓慢聚焦。一瞬不瞬看着少年清隽的脸,

摇摇头,又弯起唇角傻笑。

江琰看她迷蒙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喝不来还喝,以后不准喝了。”

他坐到她身边。又怕她想吐,轻轻拍她的背。

陈幼安的反常,是从她收到一条短信之后开始的。

跟那天在电玩城时的一样,失落,无力,沮丧得很。

向来规行矩步,不肯越界半步的人,竟然主动要酒喝。

像是压抑得狠了,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迫不及待想要倾泻。

江琰心口酸涩。

也不知道她心里压了多少事,才会委屈难受成这样。

“你乖乖坐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江琰说着起身,忽然手被陈幼安拉住。

“江琰不要走。”

小姑娘的声线仍是青涩带着柔软的南方口音。

“江琰”两个音节像是在嘴里含了一下。

酒后拖长音,跟撒娇一样。

江琰手都有些抖,反手握住她的,坐了回去。

他压着火:“别瞎喊。”

陈幼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会儿头很沉很晕,身子轻飘飘,倾诉欲也更强。

“江琰”她又喊了一声。

江琰实在是被她磨得没办法,抬手去掰她的脸。

凶巴巴地威胁:“陈幼安,一会儿被欺负了别哭啊。”

陈幼安任由他捏着,眼角泛着水雾。

“江琰,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断断续续,“我这样普通的女生,路上一抓一大把,你喜欢我什么啊”

她的长相算不得十分漂亮,人也不是特别聪明有趣。

每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只知道刷题和学习。

江琰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江琰看着她。

半晌,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陈幼安表情迷茫,奶白的小脸被夜色衬得更加柔和。

她似乎并没有在等他的答案,缓慢垂下眼,喃喃开口。

“我五岁那年,妈妈就抛弃我走了。后来爸爸也死了,我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这是江琰第一次听陈幼安提自己的事。

他顿住,握着她的手都有些僵。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

江琰不自觉地拧眉,心脏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他的妈妈在他十三岁那年意外去世,他都几乎难以承受。

而陈幼安当时只有五岁。

五岁甚至是才刚到懂得幸福快乐的年纪。

他都不敢想象,她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

江琰一言不发,握着她的手,安静听她说。

“我都习惯了没有妈妈。”

“她的出现我并没感受到温暖。十年了她都没管过我,现在又来左右我的生活。”

江琰摸她的头,动作很轻很轻:“你一点都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从来没尽过当母亲的责任,一回来就想带我回南城。”

江琰手上的动作停下:“你…要回南城?”

陈幼安摇着头:“我一点都不想跟她一起生活。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愧疚,根本没问过我想不想。”

她声音很低,压抑又无力。

江琰拦着她的肩,把人轻轻搂在怀里。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陈幼安的隐忍沉闷,和所有的委屈不甘。

她的母亲离开了十年,她就悲惨寂寞了十年。

这十年养成了她的坚强和倔强。

她不过是为了能安定下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江琰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他说。

如果她不愿意回去,他无论如何也会留下她。

陈幼安脸颊仍是酒后的酡红。

她懵懵抬头,望向少年清隽的脸。

风一吹,她的皮肤被清凉刺痛。

酒醒了三分。

“江琰我们回去吧。”她说。

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待会儿邓惠问起来也不好解释。

“嗯。”江琰说着,脱下自己的校服。

“穿上。”

他没有过问她,直接拉起她的手,给她套在身上。

陈幼安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反应迟钝地垂头。

好大啊,衣摆都快到膝盖了。

她的165的身高不算矮,可是缩在江琰的校服里,还是小小一个。

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但是衣服上面有江琰的味道。

清新又干净,闻着好舒服。

“走了,送你回去。”

不等陈幼安反应,江琰勾住她的腿弯,将人轻松背起。

路灯映照树木投下阴影,也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

之前在星雾山他背过她一次。

那时候她谨小慎微,对他一点不亲近。

这回她放松下来,柔柔靠在他的背上,细瘦的手腕勾着他的脖子。

陈幼安偏头去看江琰的脸。

“江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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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琰“嗬”的一声,气得想笑。

“干什么,给老子发好人卡?”

陈幼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凑得有多近。

她喝了酒,视线飘忽不聚焦。

江琰一侧头,正好对上一双迷离的眼。

夜风吹来少女的清甜,混杂着凛冽的酒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一股电流顺着尾骨往上爬,心都跟着痒。

江琰撇开头,“别凑这么近,离远点儿。”

他也喝了酒,可经不起她撩。

“哦。”

陈幼安乖乖应声,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又蹭了两下。

江琰低低骂了一声操。

这他妈简直是折磨。

陈幼安额头抵着他的背,含糊不清地呢喃。

“江琰还好有你。”

还好我遇见了你。

天全黑了,街边霓虹闪烁,黑压压电线在头顶交错。

江琰背着陈幼安走得很稳。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

忽然想起陈幼安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会喜欢她。

“陈幼安,你听过一句话吗。”

陈幼安歪头:“嗯?”

江琰环着她腿弯的手往上颠了颠,低声说,

“我说不出喜欢你的理由,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喜欢别人的理由。”

我喜欢你就像南巷的花,永远热放,永远向往。

少年的喜欢,执迷又狂热。

披上坚不可摧的外壳,又有冲破一切的勇气。

就算她真的要回南城也没关系,他愿意守在她身边。

只要她是喜欢自己的。

就够了

陈幼安喝了酒,脑子浑浊不轻。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冰冷的湖岸,而安敏珍站在湖水里。

梦总是光怪陆离不合逻辑的。

安敏珍向她伸出手,她恐惧地往后退。可是脚一滑,她摔进冰冷的湖里,被安敏珍牢牢抓住,怎么也挣不开。

忽然画面一转,她面前出现一个少年。

栗色头发,浅褐色的瞳眸,深深地看着她。

陈幼安心跳加速,向他伸出手,

可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少年消失了。

她的身体急速坠落,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和安敏珍一并吞噬。

陈幼安被噩梦惊醒。

窒息,荒谬,心脏咚咚乱跳。

她并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只当最近胡思乱想太多,脑子都混乱掉了。

第二天,陈幼安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

她在早自习趴着补觉,被下课铃吵醒。

抬头就看见一道修长身影站在她桌子旁。

江琰把一杯青桔蜂蜜茶放在她桌上,又去摸她的额头。

“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假。”

旁边的同学假装看书,全都用余光在瞄。

陈幼安眉眼弯起。

梦只是梦。江琰还好好地站在她身边。

“谢谢。”她轻声说,“我只是有点困,头还有点昏。”

江琰摸她额头不烫,就是脸色白得厉害。

“下次不准喝了。”他严肃说,“中午吃食堂,然后早点回来睡会儿。”

“嗯。”

江琰走后,冯倩一脸夸张的羡慕:“江琰对你好好啊。”

陈幼安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担心我不舒服。”

冯倩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啊,你哪里不舒服?”

陈幼安顿了顿,脸刷地一下红了。

冯倩看着老老实实的,满脑子都装的什么啊。

昨天喝了酒,又没睡好,陈幼安一上午都有些煎熬。

课间,宋红杰来找他借笔记。

“我要是有田源那样的天赋就好了,也不至于课间都还在为竞赛的事头疼。”

陈幼安眼睫微微垂下。

“他是天才嘛,我们怎么能比。”

宋红杰叹气:“哎,也只有羡慕的命咯。”

陈幼安想起田源那天说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田源这个人太奇怪,甚至有点偏激。

宋红杰离开后,冯倩凑过来问:“你跟…田源一起上竞赛课?”

“嗯。”

“也对,听说他的化学特别厉害,年级出名的理科大佬。”

陈幼安听宋红杰说过。

田源偏科很严重,数理化门门满分,英语语文都几不了格,

她收起思绪,转头看向冯倩。

“倩倩,你认识田源?”

冯倩用食指抵了下眼镜,

“你是转学过来可能不知道,我们七班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陈幼安一脸疑惑。

田源所在的高二一班跟他们不在一层楼,平时连照面都打不到。

冯倩又说:“他以前追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跟疯子一样,闹得全年级都知道,又是送花又是表白的,还被老师警告了。”

陈幼安惊愕地眨了下眼。

“我们班的女生?谁啊。”

冯倩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夏思佳。”

作者有话说:

我说不出爱你的理由,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我喜欢你就像南巷的花,永远热放,永远向往——宫崎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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