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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打定了主意后,安室透的步伐真正的开始变得镇定从容,他神色轻松的走进了电梯。

到了一楼,他站在安保室的门口,十分有礼貌的对门口的警察点了点头:

“警察先生,等到和月做完笔录,能请您转告他,我在车里等他么。”

做笔录的警察们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泷泽和月居然是那伽财团那位传说中的二当家,此时自然连连点头。

安室透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走到了公寓对面的那间咖啡厅,见他走进去,那个收银的女孩立刻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

安室透对女孩摆了摆手:

“请不要害怕,警察已经通过多方证据证明那位老先生是自杀而亡,我不会因此而记恨于你。”

女生神色一黯:

“所以那位先生真的……”

她毕竟是无关人员,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

安室透叹了口气:

“是啊,现在我男朋友正在做笔录,虽然他十分憎恨外祖父,但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恐怕也不好受……”

“是啊,每天都想辞职呢。”

他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闭上了双眼。

他当时满腹心思,根本没注意到,现在想来,泷泽川泉似乎在上楼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真不愧是组织声名鹊起、炙手可热的新人啊,短短一年多就拿到了代号,据说还成为了高层的心腹。

“这边人流量很大,看来平时很辛苦吧?”

安室透用带着点忧郁气息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收银的女生将咖啡递给安室透,安室透接过咖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男生:

安室透见她转过身去忙碌,状似无意的将手臂靠在吧台侧面,用闲聊的语气对他身边的男生说道:

“最近生意怎么样?”

男生的冷汗顿时更多,他结结巴巴的反驳着女生,竭力伪装成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说了几句话之后,方才战战兢兢东大侧过头瞄了一眼。

黑发青年骤然睁开双眼,那双在阳光的照应下愈发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刀锋般冷烈的光。

“可惜,有些工作不是想辞职就能辞的,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好意思告知别人的本职工作,对吧?”

“谢谢你。”

他刚刚推开公寓的门,便被街对面大楼上,玻璃反射的夕阳刺的眼前一花。

男生偷偷的抹了把额边的汗。

“抱歉……我的意思是,祝你们幸福。”

难道就是因为他说他母亲是自杀吗?

不,泷泽和月回想起泷泽川泉上楼时的神情。

泷泽和月做完笔录离开大楼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眼神真是太可怕了……他们这些没有代号的底层成员,在他们眼中恐怕什么都算不上。

“你要辞职吗?你之前不是还说过,这里工作轻松,时薪又不少,很想一直干下去吗?”

那个男生鬓角顿时有冷汗落下来。

安室透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无比危险又可怕的背影。

安室透的嘴角缓缓勾起来。

“所以我想给他带一份热咖啡,我需要那位老先生之前买的那个口味,我想我的男朋友会喜欢……可以吗?”

女生在一边好奇的问道: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男生立刻点头:

泷泽和月回忆起方才见到那个人,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虽然廉价却得体的打扮,以及购买他喜欢口味的咖啡。

泷泽川泉是一个再穷困潦倒也会选择爱自己的人,更何况泷泽和月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

那双灰色的瞳孔像是不堪阳光映射,逐渐变为深色。

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

为什么一个能将女儿拱手送人的人,一个20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人,一个即使落魄的在国内无法生存下去、却仍然衣食讲究的人,会在见到他后选择自尽?

“男朋友”这三个字说的十分顺畅。

他想着。

“所以你们两个是……”女生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回忆起这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又觉得理所当然,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鞠躬:

这世界上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死了。

橙红色的暖光既有火一样的温度,又有血一样的颜色。他眼睛微眯,呆愣愣的直盯着那缕晃得他眼睛刺痛的夕阳。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

“啊?哦……还,还好。”

都死了。

“当然可以。”女孩立刻手脚麻利地准备起咖啡来。

可泷泽和月要怎么相信,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会为了早就死去的女儿愧疚到自杀的地步?

如果他真的那么愧疚,那当初眼睁睁的看着他母亲被别人带走的时候,他就该把自己吊死在家里,不该苟活这么多年。

…………

有人想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泷泽和月几乎是要笑出声来。

这些人,是不是把泷泽川泉想的太过重要了?

他虽然已无血亲,但却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有那伽侑人,有白石和清河,有萩原研二,轮船会议上那几个看起来塑料的纨绔子弟,实际上都是他很好的朋友。

甚至他现在还有安室透。

就凭这,也想让我彻底疯掉吗?

泷泽和月这么想着,向前走了一步。

随即一股大力将他撞到一边。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恼怒的骂了他一声,随即自行车飞快的远去。

泷泽和月有些茫然的侧了侧头。

这位少年在说什么?

直到这时,呼啸而来的如同发动机般、无止境的嗡鸣声终于被他的大脑接收,尖锐地刺痛着他的耳鼓膜。

泷泽和月用力晃了晃头,目光落在脚下的台阶上,这才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阳光晃的模糊,却原来是眼前如同蒙着一层血红色的纱。

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脉搏上,忍耐着虚空中传来的刺耳鸣声,静静的数着。

一分钟脉搏94次,还好,波动在正常范围值之内。

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稍微用力,便感觉像是被细长的刀刃探进去搅和一样。

耳鸣让他克制不住的开始烦躁,太阳穴处的疼痛也是。

他深深吸了口气,分段缓缓吐出,反复数次,艰难的克制着自己有些不受控的思绪。

“透还在等我。”

他喃喃自语,身体似乎因为这个名字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眼前的红纱似乎缓缓的消退了。

足足5分钟,等泷泽和月感觉自己已经恢复正常后,才恍然意识到,眼前所谓的红纱,实际上只是他神经极度亢奋而产生的幻觉。

他的眼睛对颜色的感知,其实并没有受到影响。

深深的疲倦席卷而来,他懒洋洋的向着不远处的白色马自达走去。

安室透正坐在驾驶位,此时天气回暖,车子又正好在夕阳下暴露,为了通风,车窗正开着。

金发青年掀开放在控制台上的焦糖咖啡的盖子,指间夹出一粒胶囊,小心的拧开,胶囊内浅白色的粉末迅速的融入了咖啡之中,没留半点痕迹。

泷泽和月站在原地,目光有些茫然的盯着正在驾驶位“忙碌”的金发青年。

安室透掏出一根备用吸管,小心的在咖啡空隙处沾了一下,随即凑近细细的嗅,没闻到任何异味。

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那根沾染了咖啡的吸管放到驾驶位的侧面,随后将咖啡的盖子重新盖上。

做完这一切,安室透神色轻松的抬起头来,望向公寓的方向,正好看见泷泽和月正慢慢的从后方走过来。

于是他对黑发青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和月?笔录结束了吗?”

泷泽和月看起来脸色很糟,本就冷白色的皮肤此时冷若霜雪,唇色透着些灰白,浅灰色的瞳孔如同无机质的玻璃制品,视线从安室透身上挪到了咖啡杯上。

安室透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

“怎么了?”

泷泽和月沉默了几秒,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来:

“这是给我的吗?”

安室透攥紧了方向盘,缓缓点头:

“我猜你也许需要一杯温暖的咖啡,我让店员加了许多焦糖进去。”

泷泽和月默然点头,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车辆缓缓启动,泷泽和月将吸管插到背杯口处,捧起了咖啡。

安室透看似轻松的平稳开着车,然而余光却紧紧地盯着泷泽和月。

黑发青年一脸淡然的捧着咖啡,淡色的唇触碰到吸管的那一瞬间,安室透再也没办法维持脸上的平静,一边升起车窗,左手果断的抓住了泷泽和月的手腕。

泷泽和月愣了一下,静静的转过头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似乎有什么顾忌似的,没有说话,然而那时候紫灰色的眼睛却无比的认真,认真的近乎令人感觉难过。

他盯着泷泽和月手中的咖啡,缓缓的对他做口型:

“不要喝,有毒。”

泷泽和月看着他,对他笑了笑。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腕,左手依然捧着咖啡,将吸管叼进嘴里。

安室透顿时左手用力,脸上有了急切之色。

以泷泽和月的聪明,不可能看不懂他的口型。

况且他刚才明明注意到泷泽和月能够看到车里的情况,特意在对方眼皮子下放了药进去,就是为了让泷泽和月拒绝这杯咖啡。

可没想到,泷泽和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似的,居然就把咖啡端起来往嘴里送。

泷泽和月却比他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形大猩猩还要有力气,手臂抬起的动作不容抗拒,竟让安室透都没办法压制。

“没关系。”

泷泽和月开口:

“我的手机带着屏蔽系统,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用担心会被监听。”

安室透顿时松了口气,他连忙伸手去抢那杯咖啡,泷泽和月轻轻抬手,躲过了对方争抢的动作,随即对前面抬了抬下巴:

“看车,你不会想当马路杀手吧?”

安室透没什么心思跟他开玩笑,他指着泷泽和月手里的咖啡,声音有些严厉:

“我不是告诉你了,里面下了药,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不会没看到吧?”

“你怎么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泷泽和月被训了也不生气,眼底反而浮现出一丝笑意:

“啊,我看见了。”

“就算是我给你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喝,万一里面……你说什么?”安室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你还喝,你真是不怕死啊!”

泷泽和月捧着咖啡,笑得越发欢快:

“你给我买的,别说是下了药的咖啡,就算是一杯硫酸,我也会喝光的。”

“泷泽和月!”

一声压抑的低吼在车内回荡。

安室透都快气疯了,恨不得动手给副驾驶这位小青年一拳。

眼见金发青年真的生气了,眉宇间凝成一道深深地“川”字,泷泽和月连忙将勾起的嘴角压下。

他安抚着驾驶位的金发青年: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绝不愿意伤害我。”

“但我也猜到你的任务是什么,这药的成分,我心里也有数。”

你有什么数!

安室透半点也没有被宽慰到,艰难地深呼吸几下。

泷泽和月望着咖啡,眼神和语调都冷了下去:

“我的头脑和我的专利,还有我那伽副会长的身份,都是组织极为需要的东西,他们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加入组织,所以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他看向面色紧绷的安室透,眼神又转为柔和:

“我们现在是要回基地的,我只有把它喝了,你的任务才能完成,不然组织等会儿给我进行入职体检的时候,测不出我血液里有药物的成分,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安室透的牙齿紧紧的咬合,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

泷泽和月从未见过安室透如此失控的样子,想到对方这样居然是为了自己,嘴角便忍不住扬起。

他反手抓住了安室透的手腕,动作轻微的摩挲着:

“这药吃一次两次起不了太大作用,他也没办法每天都监控你……放心,我吃了药,回去以后也会认真解析其中的成分,争取在下次见面前就把解毒剂做出来,以后你就可以随便给我下药了。”

安室透只觉得手腕麻痒,下意识的想往回抽,但又不愿意让泷泽和月误会,于是强忍着没动弹,一声不吭的开着车。

泷泽和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垂下头,飞快地将嘴唇在对方的手腕上印了一下。

安室透如同触电一般的迅速将手缩了回去,被吻到的地方从血液和骨髓开始散发炽热的温度。

然而黑发青年却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趁着安室透面红耳赤的时候,将一整杯热咖啡喝的干干净净。

甚至喝完,他还能游刃有余的评价:

“咖啡豆不错,下次再加一倍糖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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