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要下红雨了,金姝贞这个不肖子孙竟然主动说想跟傅如苓一起回家看望她残疾的亲妈。
姐妹一起出行,一向由傅如苓负责开车,金姝贞坐在副驾驶化妆,娇矜的唇涂抹着鲜YAn的橘调口红,画上最后一笔,形状完美。
她阖上镜子,看了看导航,大概还要四十来分钟。
傅如苓:“睡一会儿吧。”
“不用。”
“紧张?”
“我才没有!”
傅如苓笑而不语。
虽然是亲母nV,可金姝贞跟金昭华从来就没亲近过。五年前金姝贞回到金家,金昭华一门心思只有让她赶紧学习,然后赶紧进公司历练。而没什么出息的金姝贞一门心思只有吃喝玩乐,无论什么课程能逃都逃了。金昭华恨铁不成钢,却又拿她没办法,重逢的母Ai没多久就消磨殆尽,变回了本来面目。
在傅如苓接管公司前,她们母nV关系已经很差了,更别说接管后,这个不孝nV竟然直接投敌。大概她本人也心虚,所以自从跟傅如苓结婚后就没怎么回过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面对她倒霉催的亲妈。
这么一说,她能主动做出这个决定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要说原因的话……
傅如苓心里忖度着,问她:“怎么突然想起回家?”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透过镜子看向金姝贞。
镜子里妻子那双明亮的杏眸晃动了一下,看向别处,“这个嘛……”
“因为我?”
“啊?”
傅如苓眉眼微微弯着,但笑不及眼底,“听说万妈给你打电话了。”
“哦,那个啊……”金姝贞的视线更加游离了,不过一会儿便彻底定了下来,“万妈都那么说了,我也没办法拒绝啊。”
初冬了,老宅门前的林荫大道上落满了金h的树叶,枝桠变得稀疏了,汽车缓缓驶过的时候,能听见落叶被碾碎的簌簌声。
越过两个减速带,车身来到大门前,肃穆的铁黑慢慢向内打开,庭院内倒是依旧繁花似锦,虽然也有金h,但主要还是被四季常青占据着。
驶过主道,绕过尽头圆形的花坛,能看见万妈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傅如苓熟练地将车停在左侧的车位,二人一齐下车,万妈迎上来,“大小姐,二小姐。”
傅如苓与金姝贞分别告了一声万妈,傅如苓问:“母亲还好么?”
“昨天血压有点高,不过吃了降压药,今天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金姝贞在旁边嘀咕:“她脾气那么差,血压不高才怪。”
三人一面说一面走进门内,抬头一看,坐在轮椅上的金昭华正瞪着她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姝贞更心虚了,哂笑着挤出一个:“妈……”
“你还知道回来!”
老生常谈的一句威吓了,金姝贞凑过去抓住轮椅把手帮忙推着,“我可是您的亲nV儿,我不回来您指望谁啊。”
“我指望谁?我指望耶稣基督赶紧带我走!”
“说什么呢妈,您又不信教。”
“金姝贞,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你妈我哪天要是Si了,就是被你气Si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您消消气,不然血压又该上去了。”
傅如苓脱下大衣递给万妈,万妈接过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我先去做菜,大小姐,你们母nV三人好好说说话。”
“好,辛苦了。”
傅如苓慢悠悠地走过去,微微鞠躬,恭恭敬敬告了一声母亲。
气氛登时沉了下来。
金昭华冷冷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像是镌刻的木头,一道一道皱纹深刻但是无情,“难为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她的语气极为平静。
“我是您带大的,无论如何您都是我的母亲,”傅如苓上前抱起她轮椅里的身T,照旧给她按摩,“姝贞,楼上的房间应该已经打扫出来了,你要是累的话就上去睡一下,我一会儿还要带母亲出去散步。”
“不能一起么?”她笑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散步的目的地依旧是那个公园。
天好冷,金昭华不止膝盖上盖了毛毯,脖子上还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巾,整个人臃肿而笨拙,只有露在外面的那张脸依旧瘦削。
她们挑选了公园角落的位置,金昭华坐在轮椅上,傅如苓和金姝贞坐在身后的花坛边缘,不远处有几个在健身器材上运动身T的大爷,金姝贞左右看了看,不由自主咕哝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啊。”
傅如苓笑道:“这里十几年前就这样了,没变过。”
“那二十几年前呢?”
金昭华恻恻,“二十几年前你都走丢了,还管那么多。”
“说得也是。”
金昭华眼光微动,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就是在这里附近走丢的吧,还有印象么?”
“那是我才四岁,能有什么映象。”
“那天你跟你姐一直沿着湖来到公园这里。”金昭华看了眼傅如苓,眼睛闪烁着JiNg光。
“你很少出来,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很新奇,你眼巴巴地看着湖,说b在家里看到的大多了,你姐姐站在你的身后,应和着湖很美。”
初冬的风乍轻乍重,金昭华的声音沉稳而缓慢地融入其中,不知为何,让金姝贞从中感到一种g枯的、Si寂的诡谲。
“你说还想去其他地方玩,可是你姐不允许,于是你们就在这里坐了很久。”
“这时,后面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卖糖葫芦咯!”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金姝贞浑身抖了个激灵,她向后看去,“这年头还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啊。”
说着,她发现傅如苓正以一种堪称可怕的神sE盯着金昭华。她碰了碰傅如苓的手臂,“姐姐,我想吃。”
傅如苓回过神来,微笑点头,“好,等我一下。”
傅如苓走后,金昭华不Y不yAn地开口,“没错,二十几年前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你姐姐说的,然而等她买了糖葫芦回来,你就不见了。”
“你觉得你能在家附近走失到哪里去呢?”
金姝贞不明所以,“妈,我真的不记得了。”
后者闻言,嗤笑了一声,“也是,你这个猪脑子能记住些什么。”
“……”金姝贞语塞,“对了妈,你还记得林叔么?”
“你妈只是残废了,还没老年痴呆。”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见她不吭声,金姝贞颓然叹了口气,“那林叔那个nV儿呢?还有印象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你之前那个绯闻nV友嘛。”金昭华言辞尖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跟你说这个了,”金姝贞正sE压低声音,“我说的是正经事儿,能不能、”
说到这里,忽然金昭华的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背,g枯的手指用力地锢着她,似乎是暗示她不要说一样,目光一瞬不瞬,就好像警惕,或者是……恐惧一样。
金姝贞莫名不安,遂即她听见身后传来傅如苓的声音,“你们说些什么呢?”
是风的缘故么?她竟然没有听见傅如苓的脚步声。她应声接过傅如苓递过来的糖葫芦,“妈骂我是猪脑子。”妈是恐惧着傅如苓么?为什么?
“Ai之深责之切。”傅如苓给金昭华也递了一根糖葫芦,但是后者没接,她便自己吃起来。
傅如苓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喜Ai甜食的人,回去的路上她说因为小时候不被允许吃甜食,所以有阵子对甜食抱持着狂热的偏执,“不过后面因为蛀牙我就彻底戒掉了,一直至今。”
“所以你这算是破戒了?”
“大概算吧。”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可得到后又嫌腻烦,人就是这点贱。”
车轮碾着落叶,金昭华g枯的声音生冷地摩擦着空气。
没人接话。
风依旧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