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了甜

第六十章戒不了甜

会场一楼旁边也有一排排的小房间。

梁又橙依稀听到门开和门锁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占据不了她的感官。

此刻她只是想吻他。

梁又橙推着裴峙前进，他们来到窗前，裴峙把她抱上了窗台。

肩带半脱，男人西装的袖扣在拥抱中散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骨碌碌的一串响声。

梁又橙似乎特别急促，拉过他的皮带，抓住裴峙那包鼓囊囊。

裴峙呼吸瞬间立刻急促：“……再再……”

梁又橙没理他，咔哒一声，皮带扣应声而开。

裴峙又喊了声：“梁再再。”

依旧没有回应。

“不是的，”梁又橙连忙反驳，“你是很好的人。”

裴峙耐心地蹲下来，和她平视：“出什么事了？”

这回他几近在吼：“梁又橙！！！”

裴峙便不再问，顺着她的头发，耐心哄她。

“嗯？”

梁又橙吸了吸鼻子。

却被梁又橙从身后抱住。

“……”梁又橙愣愣地盯着他。

妈妈不知道，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从梦中惊醒，梁又橙大汗淋漓。

那双小鹿眼有些傻气地眨了眨，然后立刻被雾气填满。

梦里，于美霞在自家小卖铺门口朝梁又橙和裴峙泼了一大桶水，说，要是选裴峙就不要认她这个妈。

她的声音朦朦胧胧，只一直在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裴峙掏出方帕，给梁又橙擦脸。

接着又捏捏她后脖颈：“除了喜欢别人这件事不能做，其他都没关系。”

裴峙没转身，只嗯了一声。

裴峙：“嗯，又开始给我发好人卡了。”

裴峙挑了挑眉毛，逗弄着哄她：“做对不起我的事了？可以啊梁再再，我才离开多久啊？”

“鼻涕别擤到衬衫上。”他笑笑，“你男朋友等下还要出去见人呢。”

起初是呜咽，再然后是到啜泣，最后是崩溃大哭。

裴峙吻了吻她的头发。

“……”

微风吹过女人光滑如膏脂的背，梁又橙很瘦，此刻肩胛骨微微向外凸，就像是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

他的语气是故作轻松的，可问出话的那刻全程都带着抖，一如当年那个，破碎的少年。

梁又橙拽他的袖子：“阿峙，对不起。”

梁又橙一个激灵，像是终于被这声喊回了魂。

裴峙蹲下`身子，吻她的眼泪。

“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但你要确定你想要。”

裴峙帮梁又橙将裙子重新穿好，拉上她肩头滑落下的粉色肩带，然后问她：“就是不知道这回你会过多久又把我玩腻了。”

早上，周祈铮友情送梁又橙回了市区。

裴峙这回微微一愣：“嗐，我当是什么。”接着捏捏她脸，“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事实吗？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阿峙。”她轻轻叫他。

妈妈连爸爸出轨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就算她知道裴峙的身份，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计较些什么。

“……不是的！”梁又橙喘着气，她一摇头，眼泪珠子就也随着她扭头的幅度甩出去，“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对你说了很不好的话。”

“……”

前一天梁又橙还在郊外的发掘工地上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

两人相对无言，过后，梁又橙轻声咳了咳，裴峙便想转身去调房间的空调温度。

清醒过来，她不断安慰自己，那是梦，那只是梦。

梁又橙抱着他的腰，泪水就将裴峙的衬衫染湿。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总要让妈妈见见，我这辈子想共度余生的唯一人选。”

一整个夏天，裴峙和梁又橙都在忙，直到秋天，才抽出机会一起去见于美霞。

“你什么时候不忙，跟我一起去我家一趟吧，去见我妈妈。”

车子停在鹏程佳苑小区门口，裴峙正好也刚到，正从后备箱拿成箱成箱的礼物出来。

两人穿过门口的广场舞人群，到了小卖铺门口。

梁又橙提前几天就通知了于美霞裴峙今天会上门，本以为于美霞上午关店，但这会儿，小卖铺收银台那里，于美霞正被一群年龄相仿穿红着绿的阿姨围绕，给她们系丝巾。

梁又橙辨认了下，那些都是平常小区门口跳广场舞的邻居阿姨们。她也没见过这阵仗，带着裴峙挤进去，非常尴尬地喊了一声妈。

于美霞仿佛是过了好久才想起还有梁又橙这么个女儿，大声道：“大早上的，你回来干嘛？没看见我正给你孙姨系丝巾拍照呢吗？”

梁又橙：？

梁又橙攥着裴峙的手，一下子急了：“不是，妈，我都跟你说好了。你女儿我，梁又橙，交了一个男朋友，今天带回来给你看看。”

于美霞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嗷了一声，还没说话，旁边的孙姨就开了口：“又又，这你男朋友啊？”

裴峙只想过面对于美霞一个人的场景，没想到会面对这么多中年妇女，他有些无所适从，先恭敬道：“是，阿姨你好，我叫裴峙。”

无论多大的女人对帅哥都没有抵抗力，孙姨星星眼望了裴峙许久，啧啧道：“小伙子真帅。”

不仅是孙姨，人群中几乎就没有不看他的，裴峙整个人压力倍增，僵硬地闲聊道：“谢谢阿姨，你们这是一起去哪儿吗？”

孙姨脸上有股骄傲，拍拍胸脯：“我们要代表我们小区去参加全市广场舞比赛呢~”

裴峙一脸乖巧，竖起大拇指：“阿姨您真厉害！”

孙姨摆摆手，接着就打开手机，塞给梁又橙：“又又，帮我和你男朋友照张相，好帅的帅哥，我要发朋友圈。”

梁又橙：“哦……好。”

手机取景框内，孙姨搂着裴峙，裴峙笔直站着像一棵树。

一连拍了好几张，孙姨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围着的大红色丝巾一解，拉到裴峙肩上——

“小裴，披着，拍照好看。”

“……”这回裴峙额间的青筋都突出来了，“不……不用了吧。”

孙姨哎呀了一声，霸气地把丝巾往外一揽：“拿着拿着别客气，你跟阿姨见外什么！”

“……”

梁又橙笑得想死。

而后裴峙似乎成了流动拍照景点，收割了一票中老年迷妹，甚至还被抓去拍了好几条抖音。

等到成功送走阿姨大部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于美霞被她那帮老姐妹弄得筋疲力竭，已经没什么力气做饭，三人去了小区旁边的苍蝇馆子吃饭。

梁又橙之前已经和裴峙商量好，决口不提以前的事情，只说他们是前段时间于美霞扭伤脚那次遇到了，才互生好感的。

梁又橙长得跟于美霞很像，性格也相似。

吱呀呀的老旧吊扇悬在头顶，于美霞看裴峙自然像是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好。

裴峙被盯得耳根子都红了，咳嗽了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掩饰尴尬。

梁又橙解围道：“妈，你别老盯着裴律师看，裴律师脸皮薄，你别看他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很纯情的，会脸红的啦。”

裴峙：“……”

于美霞哦了一声，很认真道：“小裴呀，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峙立刻放下茶杯，肃声道：“于阿姨您讲。”

于美霞：“你这个鼻子，是做的吗？”

裴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于美霞嘿嘿两声：“你别怪阿姨说话直，还有你这个双眼皮，是在哪儿嘎的，噢哟，嘎得是真好看呐，给阿姨介绍一下，阿姨也想嘎。”

“……”

“妈——”梁又橙拖长调子，“你在说什么啊？裴峙是原装！！！他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她努努嘴唇，不满道：“还有，哪有您这么问的啊！”

“哎呀，太好看了嘛。”于美霞叨了一筷子土豆丝，“再说了，我当然要问了啊，整容脸影响我外孙颜值的。”

“……”

菜上齐了，三人吃了会儿，于美霞问起裴峙家里情况。

裴峙放下碗筷：“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我外公抚养长大的，他前几年也走了。”他顿了顿，“除此之外，关于我父亲……”

“裴峙没有父亲！”梁又橙抢先说道，心虚地看了一眼母亲，“他爸爸也死了。”

自从搬到鹏程佳苑之后，梁又橙和于美霞都很有默契地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情。

梁又橙在赌，赌就算于美霞对徐家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有什么印象，应该也不会记得名字，更不会和裴峙联系起来。

果然，于美霞眨眨眼睛，母爱光辉更加浓厚，摸着裴峙的头道：“小裴好可怜啊，阿姨以后肯定好好疼你。”

裴峙沉默着，没有说话。

吃完饭后，两人送于美霞回了小卖铺，见小卖铺监视器坏了，裴峙脱下西装外套，主动修理起来。

修好之后，两人和于美霞告别。

梁又橙要回发掘工地上夜班，裴峙于是开车送她过去。

只是临开车的时候，裴峙突然说了句外套没拿，于是一个人又返回了小卖铺。

收银台那里，于美霞正在嗑着瓜子刷抖音。

裴峙拿了外套，却没有想走的意思。

于美霞不舍地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小裴还有事吗？”

她手指没停，还在刷着抖音，然后一乐，把手机屏幕推给裴峙看：“小裴，快看，这是你孙姨拍的抖音。”

画面里，裴峙被孙姨搂着，整张脸都被美颜调得变形，嘈杂喜庆的bgm中，孙姨的声音比bgm还大——

“给各位友友姐妹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区的最帅女婿……”

“……”

救命。

“挺好看的。”裴峙平静地点评道。

于美霞点头，颇为赞同。

男人决定将来意道明：“梁又橙怕您不喜欢我，但我不想骗您。阿姨，我来是想说，关于我父亲，您应该知道的，”他罕见地有些语塞，“他叫徐恒，我就是他的那个私生子。”

抖音那条bgm循环播放着，过了一会儿，于美霞锁了手机。

“又又那孩子。”于美霞笑骂道，“我也没有那么老吧。过去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

裴峙有点摸不清于美霞这个反应。

“我见过你的。”于美霞说。

“……”

“那时候你应该在上大学吧，”于美霞表情平静，“又又那年过生日，她爸爸给她弄了一个豪华party，结果她过了一半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是为了找你吧。”

“……”裴峙呼吸滞了滞，承认，“是。”

“我喜欢她，从很多年前开始。”

“所以，”于美霞看着他，眼神犀利，“你以后会继承徐家吗？”

别看她现在是个身无长物的中年妇女，锦衣玉食的阔太太生活，她也不是没有过过。

于美霞什么生活都能过，都享受着过。

裴峙斩钉截铁：“不会。”

于美霞：“你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阿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裴峙笑笑，“金钱地位，我并不心动，更不想觊觎。我不欠徐家什么，我现在拥有的，也能让我做出不回去的选择。我不会让梁又橙过那种事公婆守规矩的日子，梁又橙说得没错，我无父无母，这世上我只有她。”

于美霞眼里的紧张终于稍减。

裴峙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谢谢阿姨愿意接受这样身份的我。”

于美霞反问：“为什么不接受？”

“……”裴峙说不出话了。

于美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继续问：“小裴，你是知道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么问？”

裴峙噎了噎，决定一五一十说出来。

查冯大伟和冯立的时候，裴峙调出了梁匡的资料，包括案发现场的照片、目击证人的笔录、还有医院最后开具的死亡证明。

有一份笔录是梁匡的秘书梁刚的，详细描述了冯倩和梁匡的关系。而公安局最后的结案通知书上，家属签字那一栏是于美霞的名字。

种种迹象都表明，梁匡出轨的事情，于美霞是知情的。

但她却装作不认识冯立，也从不在梁又橙面前表露半分。

听裴峙说完，于美霞淡淡笑了：“很简单啊，又又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

“……”

“老梁人都死了，还死得那么难看，我不在乎这些了。”于美霞说，“我只可怜我又又，她那时还那么小啊，十七岁的孩子，还未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认知，就拼尽全力想保护妈妈。”

“那么她的妈妈怎么能不帮她实现心愿呢？”妇女摆弄着手机，“你说是吧，小裴。”

“……”裴峙深吸一口气。

于美霞打开手机，问：“你以后会和我一起保护她吗？”

“当然，我只爱她。”

“那好。”于美霞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条上午孙姨她们留下来的丝巾，打开抖音，也找了个锣鼓喧天的背景音乐，将美颜拉到最大，然后把裴峙拽过来——

像是一定要压过孙姨一样，于美霞胜负欲满满地喊道：“姐妹们好，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鹏程小区最帅女婿是我、于美霞、又又小卖铺店主一个人的女婿……”

裴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