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醉过后,我们回了邝山。
借着酒意,我睡了一整个日夜,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堪堪醒来。
我醒来后不久,九阙便将连夜描出来的钦北后背上的图呈了上来。
这是我昨日的吩咐,他办的不错,每一条小径河流都描绘得十分清晰,能跟我手上的地图严丝合缝的对上。
然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图拿到了,九阙却是两股颤颤,立都立不住,还时不时龇牙咧嘴地揉腰。
为什么呢。
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呢。
我装瞎装傻,并不点破,只叫厨房多给九阙熬了几碗壮阳补肾的汤。
对此,九阙感动得热泪盈眶,顺便还恶狠狠地给了钦北一杵子。
钦北半点不恼,反而还一脸宠溺地笑。
眼见他们舞到我脸上来了,我薄唇轻启,将俩人归拢到一块儿赶了出去。
他俩走了,却又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不过他也不是空手来的。
他给我做了碟香甜软糯的桂花年糕。
也就是看在这碟子年糕的面子上,我才没把他轰出去。
他进门时,我桌上的地图还没收,就大咧咧的摆在桌上。
他看到了。
脸色变得晦暗。
“小玄想去寻后沙藏金?”黎楚川朝着桌上的地图扬了扬下巴。
我挑了个懒散的姿势窝在榻上,轻轻点了点头:“不错,阁下可有高见?”
他轻笑:“高见算不上,只是想求个同行的机会罢了。”
这一出正中我的下怀,只是面上还得装模作样的拒绝。
“你与本尊同行做甚,难不成是也要分一杯羹?”
“此言差矣。”黎楚川缓步走到榻边,伸手将我捞进了怀里,“只是想多给小玄些助力罢了。”
我挑眉:“怎么,难不成还有人同本尊争这后沙藏金不成?”
黎楚川不急着答我的话,笑眯眯地垂下头来,在我唇边啄了一口,才接着道:“有没有人横插一脚不好说,但后沙古国虽是已然没落,遗址中却还有许多隐秘的机关。”
“若是贸然行动,只怕死伤惨重。”
我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挪开脸,凉凉地瞥他一眼,“跟在本尊后头,坐收渔翁之利更对你的性子才是,怎么愿意跑来向本尊献媚?”
闻言,黎楚川面上笑意更深了些。
他眨了眨眼,那双含满了缱绻的黑眸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做事从不意气用事,只是独偏你一人罢了。”
不管他这话是否出于真心,他眼中和声音里十成十的柔情都叫我十分受用。
所以我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还破天荒的主动亲了他一口。
蜻蜓点水的,极轻的一下。
却叫黎楚川气息微乱。
他眸色乍然变深,灼热的视线落在我的唇上,平白燃起火。
他伸手摩挲我的嘴唇,“小玄如今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大不大的,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笑了一声,张口叼住了他的手指。
我用了些力气去咬那温凉的指节,又用舌尖轻点在上头,将它濡湿。
黎楚川看出了我这点刻意的勾/引,呼吸霎时粗重,音色也染了些哑。
“小玄这是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不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这双眼睛长得漂亮,从前与我春风一度过的许多人都曾夸过我这双眼。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眼前的这个。
黎楚川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更做不到在我面前心如止水。
所以我露骨的眼神像是柄软刀子,轻而易举就刮破了黎楚川风流倜傥的衣冠,露出了禽兽的内核。
“小玄,你这是在玩火。”
“所以,”我吐出他湿淋淋的指节,用猩红的舌头在嘴里轮了一圈,朝他露出了个风情万种的笑,“你会被燃尽吗?”
黎楚川没再说话,而是用行动给了我答案。
他将我扑倒,干净利落的将我扒了个精光,而后脱起了自己的衣裳。
不知为何,明明这场欢是我求的,可看着他修长若玉的手慢慢解开玄色的衣衫,我竟有些面红耳赤。
我想移开眼,黎楚川却像块乌云一般压下来,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长舌如灵蛇般在我口腔里搅弄,细细密密的粘稠声响挤进我的耳道,让我顷刻间理智化灰。
一吻作罢,我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迷蒙着眼,像滩烂泥一般软在被褥间。
黎楚川开始脱衣服了。
他解掉了腰封,然后是外衫,最后是里衣。
那点玄色缓缓开裂,下坠,露出一片麦色的漂亮的皮肉,顷刻就叫我没了理智。
他腰腹间有一条新愈的疤痕。
长长的一道,十分狰狞。
我看得皱眉,他却拉着我的手去摸。
温热柔韧,带着些不正常的凸起。
我笑骂了他一声,指尖动了动,自下而上的抚过那道疤,最后直落在他颈间,那上下抽动的凸起之上。
这是命门。
若我想,顷刻间我就能叫他气绝于此。
他却分毫不惧,反而还轻松地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弯,活像是勾人的妖精,“小玄这是要谋杀亲夫?”
我勾唇:“怕了?”
“怕倒是不怕,只是想做个风流鬼。”
这种时候,我自是乐得顺着他来。
所以我摆了个任君采撷的姿势,朝他勾了勾手指。
“本尊心情好,且允你这一遭。”
……
“若真死在本尊手中,你可心甘?”
“甘之如饴。”
“此言有几分真心?”
“比真金还真,天地可鉴。”
我气喘吁吁地笑,瞧着他被春色染满的面容,心中微悸。
这点悸动,在眼下并不合时宜。
我勾住黎楚川的脖子,菟丝花一般用四肢缠住了他。
“但愿你,真是如此。”
……
累。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重新装了一遍,骨头缝里都透着疲软酸胀。
我窝在榻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擦洗身子和换衣裳的差事都丢给了他们。
没错,他们。
这一场欢愉只是我的一时兴起,所以后面温喻之说要来横插一脚时,我也欣然接受了。
对此,黎楚川很不高兴。
方才什么话都没说,一下了床,就里里外外挑起了他的刺。
温喻之年轻气盛,自是不愿吃这个亏,立刻便反唇相讥。
二人针锋相对,两件颜色不同的衣裳,都能叫他们吵上半天。
就在俩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最该不高兴的萧祁来了。
他也恰如我所料,只一眼,就看出我做了什么,又气得面红耳赤的。
只是他不舍得朝我撒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之后,就一手一个,拽着黎、温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这俩人才灰溜溜的回来。
也不知萧祁那病秧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俩人在他手底下都没讨到什么便宜,一个嘴角挨了一拳,一个险些被打了个乌眼青,瞧着狼狈极了。
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打的?”
萧祁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从柜子里拿了套月白的衫子给我套上。
我瞥了一眼他身上同色的衣裳,也没挑破,闷声允了他这点小心思。
“还不快滚。”给我套好了衣裳,萧祁又回身瞪人。
许是因为吃饱了,俩人没再跟萧祁针锋相对,在我递了个眼神后,便悠然的出了我的屋子。
他们走了,萧祁却仍是气。
他瞥见桌上那一碟桂花年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将那碟糕点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是个气性这么大的。
我正笑着,就被萧祁回头甩了一记眼刀子。
我挑了挑眉:“怎么了?”
萧祁脸色微沉,语气里暗含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没事。”
扭扭捏捏,活像个大姑娘。
我将他唤到近前,一把将他扯上榻,窝在他怀里阖上眼。
我枕在他的胸膛上,被苦甜的雅香包裹着,有些疲累,却没什么睡意。
萧祁问了我一句话,更是叫我睡意全无。
“什么时候启程?”
显然他也看见了我桌上的地图。
我没睁眼,只道:“明日,或是再过几日。”
萧祁拉住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手心出了些汗,温凉的湿润攀上来,让我觉得有些不适。
我想挣脱,却不知他错会了什么,将我抓得更紧。
“阿之,不要再丢下我。”
他的下巴垫在我的头顶,说话间,紧贴着我背部的胸膛起伏,擦出些带着些许哀伤意味的声响。
我皆听在耳里,心中有些发堵。
可无论如何,我的计划都不可打破。
我这场压台的大戏,他们三人,缺一不可。
……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破晓。
我斜倚在桌边打着瞌睡,等钦北他们端来早饭。
连曲轩一大早就将萧祁三人都叫走了,不知是在密谋些什么,我也懒得去问,反正能给我个清静就不错。
一桌清粥小菜上齐了,一群人皆退下,我只留了泠鸢一个。
“本尊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与言月公子的那个分毫不差。”
泠鸢说着话,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半脸面具搁在了桌上。
黑底描金,与言月之前在南商买的那块面具一模一样。
我瞥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去叫言月来用早膳吧。”
“是。”
泠鸢应声,扭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睡眼惺忪的言月便从门外晃了进来。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将头枕在我肩上,含糊不清地嘟囔:“大清早的,叫我多睡会儿怎么了。”
我没回话,只是将那张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
言月的鼻子额头都被遮住,只从两个孔洞中露出一双眼,和下沿处露出来的白玉似的半张脸和红艳的嘴唇。
面具眼睛处开的孔洞是横向的长圆,在眼尾处微微收拢,隐晦的遮住了他少了一颗泪痣的眼尾。
乍一看,倒是真与我十分相似。
“你发什么神经。”言月撇了撇嘴,伸手将面具拿了下来。
我也不恼,只道:“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
“你在凤阳答应了我的事。”
说起这个,言月终是清醒了些。
他正色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凑到他耳边,低笑着说了几句。
话落,言月立刻瞪大了眼,瞌睡虫都跑了个干净。
“你疯了?!”
“之前你问我为何要这般吊着他们,那时我只说是时机未到,如今,便是这时机到了。”
万事皆休,前路无阻,便是最好的时机。
我轻笑,抓了一边的面具把玩,“我只要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言月挑了挑眉:“若是做了,我能拿什么好处?”
“我有的,便都是你的。”
闻言,言月眸光微闪,显然他有些心动。
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蹙起眉,狐疑地看向我:“那你呢?你干什么去?”
我挑了挑眉:“我自是要带着那些诱人的金子浪迹天涯去。”
“你想脱身,所以拉我下水,要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蛊惑道,“此后这世间再无玄之,只有你言月,幻胥宗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怎么想,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谁要跟你做买卖。”
言月翻了个白眼,沉下脸道:“你要怎么做我都不管,但我只求一样,日后你不能与我断了联系,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
“那我这幻胥宗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言月气不顺地哼哼,“不是还有连曲轩和秦长欢呢么,俩人脑子都好使,托付给他们不就得了。”
“反正你不许丢下我!”
他的语气很凶,却叫我哑然失笑。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问:“之前不是还说要做得比我还漂亮么,怎么如今就没胆子了?”
言月一把拍开我的手,翻了个白眼:“激将法对我没用,少来。”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我这点小计谋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用。
或血亲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很奇妙,并不叫人反感,至少现在还没让我厌烦。
既如此,他要跟着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只是真正的结果如何,还是得看他和他们最后的表现。
都别叫本尊失望。
都别阻本尊新生。